好像只有这一秒，可以是清醒的，之前，还是之后，甚至是思考，全都做不到。
我闭着眼睛，却看到，无数的碎肉游冶着，重新组合在一起，接着，大刀凭空出现，新一轮的杀戮，又开始了。
“养蛊？”这方式，分明就是养蛊，跟杜一用来续命的方式好像，只不过一个用的是阴气，戾气，一个用的是怨气，绝望。
原则上都是相同的，眼皮使劲抖了抖，杜一不会把续命的法门，设到国外了吧？
“不，不对。”我不是非要拘泥于国界，认为杜一就不能离开，但是这些砍刀，还有嫣姬的不寻常，都不是杜一的手笔。
那幅画女灵看过，没有杜一的气息，那这个人是谁？我自己都没察觉，我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认定了这是个跟杜一一样疯狂的存在。
“啊啊啊啊……”脑袋突然尖锐的痛，就像有人在耳边不断高频率尖叫，我什么都看不见，但却第一时间认出，是张庆他们。
他们居然出现在我面前。
一串串的对话，根本不是通过耳朵，直接钻进我的脑袋里，可我明明什么声音都没听到。
“回去，回去杀死更多的人。”
“我愿意，我愿意杀人，让我回去。”
“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我要那个东西，你们只有一天的时间，拿不到，就会死。”
“……”
后面的还有声音，但是有什么落在我头上，我就听不到了。
刚才七嘴八舌说着要回去，很愿意的，就是张庆他们，我还听到了苏伟的声音。
他果然也死了。
就不知道他们说的，是要拿到什么。
另外的那个声音，也有一点熟悉，可是很阴冷，我不记得身边有人是这种气质的。
但林默的记忆，我再也不敢轻视，每一句话，我都恨不得掰开了揉碎了去听。
我不自觉的想要靠近，当念头达到极致的时候，身体竟然真的动了。
苏伟，张庆，苏悦，还有……林默？
全都站在一条路上，目光空洞，身上还有些不协调的地方，血迹喷洒的哪都是。
苏伟最先兴奋起来，抓着左胳膊，狠狠一拧，手终于正过来了，扑过去帮苏悦，“小悦，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说封路了吗？快点，跟哥哥回家。”
苏悦像被按下了开关，瞬间鲜活起来，眼睛慢慢聚焦，看到是苏伟之后，疑惑的皱眉，“哥，哥你可算来了，我差点见不到你。”
说着就哭了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苦，还把身后的张庆，和林默都推过去，介绍着。
他跟苏伟说的，就跟之前在下人房，跟我们说的一样，我不信他们能预感到，我会在这个时候进入林默的记忆，预先篡改台词。
否则，一开始就不会留下林默这个ug，所以呢？他们其实是自己都不记得了，被强制覆盖了，不属于他们的，虚假的记忆吗？
那我呢？
我哥哥惊讶的是，我现在是谁？我是什么状态？我看到的是林默的记忆。
正常状态下，应该是没有感知，只是旁白一样的存在，可是在之前，我都是覆在林默的身上，用她的视角，看着事情的进展。
哪怕是刚才，血水里的一幕，也是这样的，但现在是怎么回事？
我居然看到林默了？我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没摸空，那我？
我强忍着跑出去找个镜子的冲动，继续往下看。
他们都以为自己还没死，恐惧感就又上来了，等了一会儿，没现其他人，就吵吵着往外跑。
哪怕无法离开，好歹也比一直等死好。
刚走出不远，就碰见找过来的仆人，我一眼就认出，是安娜庄园的，在我们刚过去的时候，他们还跟在老管家身后的。
“请问，你是唐先生和轩辕先生的车夫吗？”
“没错了，就是他们，弗莱克给我看了画像，就是这个穿皮鞋的家伙。”
下人不由分说，就推搡着人往外走，张庆想要反抗，却被苏伟给按住了，小声提醒，“我们自己出不去，现在必须跟着走，你放心，他们说的人我认识，先出去再说。”
他们钻进马车，下人突然诡异的一笑，贴在另一个人耳边，说了句什么。
我没听清楚，刚想再靠近点，眼前一道白光闪过，属于轩辕辰的气息，空前强大。
这就半个时辰了吗？怎么会这么快？我明明感觉才一会儿啊。
这里没有表，也拿不了手机，白光已经快要亮到极致了，随时都可能消散。
甚至整个世界，都开始晃动，这情况不对，该不会是外面生什么事了？
轩辕辰受伤了，不过他不会流血，我就自动的容易忽略，觉得不严重。
万一杜嫣回来了呢？我突然有点后悔，自己还是太冲动了，这要是没有轩辕辰撑着通道，我肯定就迷失了。
不敢再耽搁，我咬牙，顺着白光退了出去。
“呼……”我一口气都没来得及喘匀，就赶紧往后翻滚，在思维切换过来的一瞬，我感觉到强烈的危机感。
一把大刀正砍在我身前半步远，轩辕辰斜靠在墙边，身影已经淡得快消失一半了。
“你这是……”我苦笑着摇头，看向面前的嫣姬，她双眼血红，东方女孩不像西方女人，本来长得就单薄。
这大刀在苏伟拎着，很霸气，可是攥在她手里，真心有点违和，就好像小女孩穿妈妈的高跟鞋一样，不伦不类。
“轩辕辰，你这门看的不怎么样啊。”
我一边调侃，一边在身后不断的掐着法诀，这算是秘术的一种了，能在短时间内，把所有潜能都压榨出来。
效果是显而易见的，副作用也是不可忽视的，用过一次之后，至少一个月，我都会跟重病患者似的，除了能勉强走路。
基本什么都干不了了，这里是画中的世界，到处都是危险，我又看了轩辕辰一眼，什么都没说，但我相信，他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了。
我只能拼了，那剩下的，就都得交给他了，记得把我带出去，要不就赶紧想办法，他上，之后的事交给我。
他不屑的瞥了我一眼，“你可看好了，这是你领回来的那个嫣姬，我的女人，我自己看得住。”
这还是他第一次故意口花花，也不知道是临死的反击，还是故意想要激怒嫣姬。
我的注意力，全都被他的话给吸引走了，这是我领回来的那个嫣姬？
那个跟我一起去荒地，说庄园秘密，霍斯伯爵秘密的嫣姬？
我有点不淡定了，犹豫了下，直接掐法诀，用处禁术，另一只手，掏出符咒。
“天有天道，地有地规，伏乞十方，清明……”
符咒瞬间崩碎，金光点点，直接把我们罩在里面，嫣姬已经快要我面前了，大刀缓缓举起，被金光溅落，眼里突然划过一抹纠结。
下一秒，双眼再次通红，武器这东西，一寸长一寸强，何况屋子本来就不大，我身后就是林默，我要是躲了，她直接就得死翘翘。
鬼兵这时候也完全没用，嫣姬身上没有一丝阴气，我直接抓向床腿，拽了两下，愣是没拽动。
我现在被秘术加持，就算是钢筋，都能给它拽出来，区区一个床腿，竟然不行？
脑袋里一万个念头，就是没一个说得通的，我叹了口气，只能选择逃了，林默再重要，也重要不过我自己。
要是轩辕辰，我说不定还能犹豫一下，但现在，已经没有选择了。
我刚想动，嫣姬却先一步动了，不是攻击我，而是拼命后退，想要冲出符咒的范围内。
“她要苏醒，快，罩住她。”轩辕辰突然弹起来，扑过去，抱住嫣姬，再次滚回符咒圈来。
我就无语了，这货刚才还要死不活呢，现在就没事了？还真是……
不过气归气，我还是抓紧时间，一个接一个的封印，这回的符咒，我是换着方向，把所有能退出去的死角，全都封禁在内了。
其实我刚才真的是有点冒险了，嫣姬如果是鬼，或者是真正的幕后黑手，那我就等于错过了唯一的反击机会。
可我就是觉得不对，她跟我说的那些话，她的恐慌，犹豫，故作坚强，都不可能是假的。
所以我选择相信，最主要的是，我想不通，如果她真是那个有问题的嫣姬，现在为什么要暴露，要出来跟我们死磕。
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哪怕真想杀了我们，也不需要亲自动手，还不如跟现在外面那个嫣姬一样，坐着看热闹。
金光不断的落下来，在我不断掐动法诀之后，直接略过了我和轩辕辰，全向着嫣姬去了。
一眨眼的功夫，就把她整个包裹在里面了。
嫣姬痛苦的挣扎，拼命的拽着大刀劈砍，这个时候，我们反而开始庆幸，这武器选的好了。
要是匕之类轻便的，轩辕辰早就完蛋了，大刀太大，太长，半天了，也没真正抽出来过，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划了几道。
口子很狰狞，但都不致命，而且速度也越来越慢了，嫣姬眼睛里的赤红，也在逐渐退去。
终于，双手一软，直接瘫软在轩辕辰身上。
“喂，把你的女人抬走。”轩辕辰的身影更淡了，直接往后一仰，四肢放挺的倒在地上。
我连余光都没分给他，而是攥着鬼兵，另一只手捏着符咒，死死的盯着外面。
“你先把你的女人赶走，我就把她抬走。”
轩辕辰一直没明说，是怎么摆脱杜嫣的，为了区分两个嫣姬，我们很有默契的，这么称呼那个了。
但是她现在，的确在外面，整个院落，都被阴气包裹住了，不过真正让我肯定是她的，却不是这些。
而是我体内不断翻涌着的灵气，只有在面对杜家人的时候，才会克制不住的愤怒。
“你真是……太没幽默感了。”轩辕辰拍了拍嫣姬的脸，“起来，把你的分身赶走，不然，我只能杀了你了。”
轩辕辰的声音不大，甚至，在说着这么威胁性话语的时候，还带着点笑容。
但是不管是我，还是杜嫣，都不会真的把这当成是玩笑，杜嫣自动的收敛气息，之前笼罩整个院落的阴气，瞬间汇聚一处，集中在我身上。
“我要……他。”杜嫣突然开口，这才是我在一进门的时候，看到的那个，冷酷的女人。
后来低着头，怯生生的样子，应该都是在模仿真正的杜嫣，可惜，她不知道，这个杜嫣被她们折磨的，已经足够坚强了。
我没动，甚至还能笑得出来，她也没动，不过眼神却飘向了轩辕辰。
“不错，很滑。”轩辕辰的双手，掐住嫣姬的脖子，赞美的啧啧。
“美女，你这个要求，我还真不应该拒绝，可惜，他好像不愿意啊，强扭的瓜不甜，要不，你先回去，我帮你劝劝，等他想通了，再八抬大轿，把你迎回来？”
轩辕辰之前一派儒雅，就像个落落不得志的书生，时不时的就掉书袋，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现在妥妥的一个小痞子。
阴气突然升腾起来，杜嫣的眼睛都快要喷火了，被压住的嫣姬，也开始扑腾，眼皮抖动的厉害。
我一点不怀疑，一旦让她睁开眼睛，轩辕辰还真未必是对手，甚至……我们两个都得gg。
刚想提醒，轩辕辰双手就加大力气，杜嫣皱了下眉，忍住没动。
不过还是没躲过我的眼睛，她真的会受到影响，我这算是……因祸得福？
“别动，真的别动，别逼我辣手摧花，现在给你三个数的机会，要是不退出去，那我们就只能一起死了。”
轩辕辰自嘲的说，“反正我是鬼，也没什么意思，大不了尘归尘，土归土，还真没什么可惜的，只要你舍得，我无所谓。”
“一……”
接着，笑容一敛，马上开始查数。
我紧攥着鬼兵，表面倒是很平静，其实严格说起来，我确实没什么可紧张的。
就像轩辕辰说的，已经没有路了，那就爽一把呗，大不了一起死。
“二……”这个数是我查的，轩辕辰不满的瞥了我一眼，我才懒得理会。
总不能让他自己玩的开心，甚至，我有点希望她没走。
“三……”我和轩辕辰对视一眼，一起喊了出来，而且没有一点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