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们四个人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犯了事,另外三个都将受牵连。
李铭以为自己肯定不会偷偷炼铁,但实在想不到,从官府买铁炼钢,炼出来的钢加上成本,和官府卖卖的钢材价格差不多。
想靠炼钢发财的路子被堵死了。李铭算是明白了,
只有手中掌握有铁矿,自己炼铁炼钢,才能有价格优势,否则廉价钢铁永远是梦。
也可以改进炼钢技术,但这不是一个人或者两个人可以做到的,能在谷山村把铁炼成钢就不错了。
小小的炼钢炉子,既没有规模效应,又没有技术优势,炼钢成本,自然极高。
李铭想过偷偷把钢卖给方伯他们,肯定能卖上大价钱,但李铭不想和方伯背后的人,再有任何交集。
现在他李铭也算是有产者了,合一塘方圆十里、蒲良堡300亩水浇地都在他李铭名下,还有养猪场,还有柿子树育苗场,还有一大群人跟着他吃饭。
他李铭不再是孤家寡人,更愿意以改良的方式,让世界变得更好,而不是通过暴力。
果然,屁股决定脑袋。
但李铭很清楚,烈火烹油的人间,一颗火星子就有可能引燃。说不定哪天,屿山义军就要冲出屿山,攻城掠寨,然后北疆动荡开始,血流成河,生灵涂炭。
万事比不得生活,幸福皆在日常。但李铭的秘密太多,所以只能以不喜欢热闹,闭门谢客,连三个徒弟和合一塘猪场里做工的人也不能随意找他。
或者修行,或者喝血,或者锤炼真气武技,或者孤独在大房子里,等一人从远方来。
有时候,李铭会去猪场跟大伙一起吃饭;有时候,李铭一个人做饭;有时候,刘芷峦特意从谷山村过来帮着做饭。
合一塘屠宰铺又一次开张了,这一次光明正大。鞭炮齐鸣,众人称贺,收的礼物堆满了屋子。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在蒲良堡,在沁北县,李铭成了名人,地方豪强式的名人,李铭带回谷山村的一百多名戍民,以及分布在沁北县的数千戍民,以及谷山村的父老乡亲,都是李铭的根基,振臂一呼,敢拿起刀的根基。一方豪强,初见端倪。
而只待杀了顾春山那个该死之人,证身豪强,再无质疑。
“谁给你的胆子,敢对6000人下毒?敢杀6000人灭口?”定海伯姜炳坤极为愤怒,看着跪在地上的嫡子姜子墨,眼睛喷火。
“孩儿想为我姜氏拿到合一塘,没想到李铭不识抬举!”哪怕跪在地上,姜子墨依然认为自己没有错。
“还认为自己没错……”姜炳坤气得上气不接下气,堂堂法师,堂堂黑甲军军正,却镇不住儿子。
“我没有错。”
“你没有错,官府怎么会有你成百上千人命案子,那些被你折磨死的女人,你夜里不害怕吗?”
“父亲不也一样吗?父亲都不害怕,我害怕什么!”
“你这个逆子。”气急了的姜炳坤手中的鞭子真的抽了过来,却不及落到姜子墨身上,被一位武师捉住。
“姑爷,且请息怒,小姐马上就来。”
姜炳坤使劲,奈何力气没有武师大,拉不回鞭子,更别说抽打姜子墨了。
憋屈、难受,尽在脸上,却不敢发作出来。
跪在地上的姜子墨,有恃无恐看着暴怒的父亲。似乎他这个顾氏擎缨侯顾祺鑫外甥身份,比定海伯世子身份还高贵。
一屋子的其他人,皆沉默不语,无不低眉顺眼,假装什么都没看到。以奴欺主,主竟不敢言。
夫人到来,满屋跪拜,包括定海伯姜炳坤。
果然,犯了错的姜子墨被母亲训斥几句,又轻飘飘揭过,气得姜炳坤甩袖而走。
“小姐,世子想让我走一趟合一塘。”
“不能去。”
“世子的态度很坚决。”
“我会和我哥哥说,子墨最听他舅舅的,不会让你为难。”
“诺。”明显不是普通武师,姿态虽低,气势极足。
一处暗室,黯淡无光。一人独坐,手握一颗血族蜕化的血牙,晶莹微光,如黑夜中萤火虫。
“他又闯了大祸了,她又为她擦屁股了。”
“瑜雯,你知道吗?我们的儿子在蒲良堡,他很好,他长大了。”
“瑜雯,你知道吗?我很想你,想去找你。我一刻也等不及,往后余生,我都想和你在一起。”
“瑜雯,你知道吗?顾祺鑫的嫡女顾子珞竟然和屿山义军勾结,竟然联络我,一起斩断妖族、兽人、蛮人伸进诸夏的手脚。
“瑜雯,你知道吗?我毫不犹豫答应了,我和屿山义军联系上了,他们的军师詹子顾承诺,保下我现在的一切。”
“瑜雯,你要相信我,我所有的一切,将来都会留给我们的儿子,也只有他有资格继承我的一切。”
“瑜雯,我成了人上人了,我的寿命不再是短生种,成了和你一样的长生种。往后的数百年,能不能让我跪在你的门外,赎罪?”
“瑜雯,原谅我好吗?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
眼泪落下,滴滴答答。哭泣有声,极为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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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归时花满楼,却说红袖谁招手!
添香佳人剥红豆,灭灯洞房哭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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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错,犯下了,不可饶恕。有些人,错过了,不可追回。
那些添香往事,暖人心肺。那些红豆江南,谁还在在剥?相思啊,太害人,太伤人。
为了让自己活下去,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被侮辱。为了让她活下去,为虎作伥,一年、两年,无数年,而终至无法自拔,再也拔不出来,这一身黑,这一身污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