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便挥手示意宫女将陆菀带到院中跪下。
整个华阳宫在雪势蔓延下银装素裹,再加上宫灯的衬托,并不十分暗。
陆菀拼命挣扎,放弃惯有的仪态与体面,大呼道,“昭容娘娘就不怕皇上来了怪罪么!”
陆菀被拖出飞羽殿后,丹露便在殿前搭了把椅子又铺上软垫让于昭容坐。
直到陆菀被按着跪在雪中,于昭容才满面不屑高声道,“皇上来了怪罪?你就等着吧,皇上自登基以来除了皇后娘娘宫里,踏足后宫的次数一只手也数完了,你一个无宠被厌弃的人还敢有此肖想?当真可笑。”
子佩冲破宫女的桎梏跪在于昭容跟前,哀戚道,“求昭容娘娘高抬贵手,我们美人柔肤弱体承受不住这样的折磨!”
于昭容连个正眼都没给子佩,重重哼了一声,“她羞辱本宫时就该想到会有此下场。”
言罢便打发宫女将子佩拉远些,还捂了嘴。
陆菀的玉色斗篷被扯落,身上的素白裙衫与雪几乎融为一体,衬得她愈发冰肌玉骨,姿容胜雪。
雪花大片大片飘在她身上,发上,颊上,她的身子由暖渐凉。
“昭容娘娘,妾这个样子明日是无法去请安了,皇后娘娘若遣人来问,妾只会如实告知。”
于昭容对身侧的丹露说道,“去,遣人告诉皇后娘娘,说陆美人以无子为由言语羞辱本宫,以下犯上,本宫不得已罚她跪一个时辰。”
丹露去后于昭容微微俯身,看着衣衫单薄被两个宫女钳制住的陆菀,心头畅快至极。
陆菀估摸着时辰,这个点子衿应该已找到段正了。
她长而卷翘的睫毛堆了雪,因着体温过低,那雪就这么立着,没有融化之意。
好冷,已半个多时辰了。
钳制陆菀的两个宫女手上的劲儿松了松,她已无法挣扎,浑身冷的发疼,尤其是耳朵与手指。
丹露心中有些慌,劝诫道,“娘娘,瞧着陆美人已快撑不住了,奴婢怕真出了人命不好交代。”
于昭容虽觉今日之事自己是占上风的,但丹露说的不无道理,碍于面子还是说道,“再跪一刻钟。”
于昭容坐在院中一点不觉冷,身上盖着厚厚的狐皮,手中暖炉也换了三个。
有了今日这一遭,想来陆菀再不敢言语放肆,那捏腕之仇她至今未忘,今日她惩罚陆菀乃是名正言顺谁也挑不出错。
雪,依旧很大,没有半分减缓的趋势。
陆菀的唇已冻的乌青,双手通红感觉手指已无法动弹,每一瞬都煎熬无比。
至少两刻钟前他就该来了,为什么还没来。
他一定会来,一定会来,陆菀心中一遍遍告诉自己。
那些感觉不会出错。
倏地,“哐”一声响彻云霄,华阳宫的大门被人自外踹开,地上有断成两节的门闩。
于昭容猛然起身,骨寒毛竖,似是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皇上召寝时至多只留一盏灯,仅凭着那点微弱的烛火与月光糅杂在一起的光亮,她仍旧将皇上的面容与英姿刻在了心里,如今皇上突然出现,竟觉得不太真切。
很快便颤颤巍巍唤了声,“......皇上。”
宫人根本不识得皇上,眼前这青年男子模样虽生的好,但一袭素衫衣着只是寻常连束冠都没有竟是皇上!
但昭容娘娘这样唤,那就必然是了,陆菀在这一瞬被松开了。
她的身子已冷到了极点,随着宫人撤手的动作,直直向右后侧倒去。
这一刻,陆菀与谢湛四目相对,不知时光到底是为谁而凝滞。
总之,风雪似是停了片刻。
陆菀睫上的雪也未滑入眸中。
但下一刻,谢湛已捧着鹤氅朝陆菀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