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雪其实听见了，却装作没听见，继续看手头上的东西。果然，一个侍女走了进来，略微躬身，道：“教主，东方首座来找你了。”
山雪不冷不热地道：“让她进来吧！”侍女应声退去。
山雪心头不平静，她感觉她姑姑应该是为了她母亲的事情来的，接下来的谈话，俩人可能都会紧张，不舒服。
不片刻，东方英走了进来，她手上提着一个灯笼，进来后，便吹灭了，挑在一旁的壁橱上。
跟着正过脸来，山雪看见，东方英脸上有些憔悴与灰暗，而且身子也挺不直了，以前她面对山雪时那种从容自负的感觉，现在没有了，如同岁月催人老的无力感。
山雪看到姑姑这样，其实感觉很无奈，心里忍不住想：“要是当初你没有那些邪念该多好，咱们一家人可以安心快乐地生活……”
“小雪，听说你找李月兰去问话了……”东方英没等到山雪先开口，只得说这句带出山雪的话。
山雪脸色微微一变，道：“是啊，问她我母亲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了吧！”
东方英暗淡的脸色，再现一丝忸怩，道：“当年你母亲的死……确实是我和温九凤指使人做的，当时我出现了一些不好的想法，我…我确实对不起你们母女！”
山雪没想到姑姑竟然直接承认错误了，心里微微一动，但山雪现在冷静了一些，她不想去说不好听的话；反过来，好听的话还不是说的时候。
东方英看见山雪没说话，再道：“现在你知道了这个事情，那么你想怎么处置我呢？”
山雪坦白道：“如果换做别人，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刚说完，山雪又觉得这句似乎不适合跟她姑姑说，又改口道，“现在还能怎么样呢？怎么处置你，我母亲都活不过来了！”
又道，“本来我打算过两天就回宣城去，跟爹和祖父祖母他们说这个事，让他们来跟你说的！”
东方英一惊，心想这个事情如果让她兄长和父母知道的话，他们确实会震惊，尤其父母可能会对她不满的。
东方英带着不安道：“你打算那样做？”山雪反问到：“难不成你要我瞒着他们？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总有一天他们会知道的啊！”
东方英仍然不安，道：“那也未必啊，现在他们不是都相信你母亲是练功的时候出了岔子，从而毁坏筋骨和脏器，导致死亡的吗？”
山雪听了这话就有点反感，当即驳道：“姑姑你怎么还这样想呢？你既然敢做，怎么就不敢去面对呢！你现在来找我，不就是要承认自己的过错吗？”
东方英一愣，随即道：“我是说你爹他们那边，我觉得还是别让他们知道这个事情好一些！本来都是一家人的事，现在弄成这样，他们不会开心的！”
山雪皱眉，道：“可现在我重新审问李月兰这个事情，教廷这里的人已经有传言了，而且姑姑你要我原谅你，你明天必须亲自去我母亲陵墓前祭拜，向她道歉！”
东方英微微一惊，觉得这个处罚还能接受，不算严重，道：“好吧，那也是应该的，我明天跟你去祭拜吧！”
又加一句道，“不过，你爹他们那边，咱们还是别提了吧！这些不开心的，提它做什么呢？我明天好好给你母亲认错就是了！”
这两句，山雪倒有点哭笑不得了。山雪随口道：“那就等明天你祭拜过了再说吧！”东方英微微一惊，感觉山雪这是等看她祭拜的态度，或者山雪的心情与满意度，然后决定。
山雪又道：“不过我还得有一个要求！”东方英道：“什么要求？”
山雪道：“你得把你们当初的谋划，以及这些年的一些不利于教派的举动，都以文书的形式简要写出来，形成卷宗！”
东方英一惊，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呢？你要我留下把柄，以后用来对付我吗？”东方英可能是有点急了，话说得很直接。
山雪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姑姑你如果不会再做阴谋诡计那些事，就不会怕我要挟吧！再说了，事情到这一步，你即使不写，我一样能查出来！”
东方英嘴角一动，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来。东方英说不出话，山雪情绪反而好一点，道：“其实我这样也是为你好！”
东方英奇道：“为我好？怎么见得？”她心里想：“你分明是想以后威胁我，还说为我好！”
山雪道：“如果我把你和温九凤的这个事情定做案件来查，那么按照审讯的要求，你和李月兰说的这些事情也是要以书面形式写出来的！”
这个确实是的……东方英微微一愣，算是语塞了。
山雪见她惊住，再道：“我说为你好，是为了保住你护法的职位！如果姑姑你不把这些事情写出来，我就不可能再让你做护法，毕竟这么大的事情，我们不可能当它没发生过一样！如果你愿意写出来，形成卷宗，我把卷宗拿着就是了，以后就不再提这个事情了，你照样做现在的护法！”
东方英感到有点意外，虽然山雪明显是要留一手，但能保住她的护法职位，确实是对她很不错的了，显然还把她当亲人看待。
山雪又道：“你应该知道，我把李月兰降级了，这是她坦白交代的处理，如果她不愿坦白，等我查出来，她就不用在这里待了！所以，我留住你的职位，全是顾念你是我姑姑，不然按照你是主使的罪责，至少也要把你驱逐出教才行！”
显然，山雪这几句是说了真话。东方英刚才稍微自然了一点的脸色，忽又羞红起来，像是当面被人揭开伤疤一样的不是滋味。
半晌，东方英才屈服了，道：“好吧……我明天写出来就是！”
山雪这才满意，道：“那就这样吧，明天咱们去祭拜我母亲。”
东方英无话可说，随口应了一声，跟着手上拿着灯笼，失魂落魄地走出来了。
走到堂房外，无人之处，东方英停步，跟着抬头看向漆黑夜空，只觉得人事种种，都变得有心无力，夜风拂过，身子很是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