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已经入夜了,岛上隐隐传来灯光,萨根把船上的灯光熄灭,减慢了船速。
“就在这里让我下水吧。”我说。
“从这里?这里游过去至少还有十五里!”萨根不放心的说。
“都已经有六百人泳渡宽度二十二里的英吉利海峡了,这里才十五哩,你觉得我有办法游过去吗?”我笑着说。
“啊!对啊!你一定没问题的。只是虎鲨会非常危险,千万要小心,如果困难,不要太过勉强,先保住性命要紧。”萨根一边说一边取出一个防水的小包将特制的运动鞋及衣物缚在我腰上。
“如果,我和甄发生了不测,就把我们的尸体火化,别让其他人知道我们不是人类。”我敛起了笑容,严肃的说。
萨根也知道这种可能性不小,并没有虚情假意的安慰我,只是紧握我的手,说:“我尽可能办到。祝你好运!我的朋友!”
“也祝你顺利。”我也紧握萨根的手。
我脱掉上衣,转身跃进海中。
天色渐渐暗下来,幸好阿塔岛上隐隐闪动的灯光指引了方向,朝着灯光的方向游了过去,一开始我就发现我错估了自己,我学会游泳,也不过是一、二星期前的事,对于这种水流混乱的海域,根本毫无经验,更何况是在视线不明的夜间。我没有甄那样的鱼尾巴,除了不用时时浮上水面呼吸外,游起来实在比一般人快不了多少。
这附近暗流和礁岩很多,几次我被强劲的水流冲进海的深处,差点在礁岩上撞得脑袋开花。
等我靠近岸边时,体力也几乎消耗殆尽,当我发现脚能碰到柔软的沙地,干脆放弃游泳,在水底走路上岸。
天色仍然很暗,我拿出腰间的小包,坐在一块岩石上擦干身体。
一道强光朝我射来。
我猛然被强光照得眼前一阵昏花,心想:‘完了,被发现了。’
随后不知道从哪里蹿出两个人,身上背着枪,嘴里几哩咕噜喊着一些听不懂的话,我本来想举起双手投降,那俩人却没有举起枪来,只是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我,他们又对话了几句,忽然,他们的神色越来越惊慌,然后一起跪在沙地上,而且确确实实是“五体投地”的那种跪拜法。
这两人怪异的举动让我吓了一跳,我愣了一下,马上拔足狂奔,那俩人也追了上来,他们不断用方言叫嚷着,我当然不可能停下脚步,不料那俩人跑得比我更快,一下子就追过我,跑到我前面,拦去我的去路,他们露出纯真朴实的笑容。然后,又开始朝我跪拜。
他们把我误认为是某某大神了吗?
确定了那俩人并没有恶意后,我也暂时不逃了,我想起父亲形容岛上的人民非常友善,可以用简单的英语沟通。
“你们是岛上的居民?”我问。
他们露出茫然的眼神。听不懂?
我放慢了说话的速度:“我不是坏人,我在找一个女孩,红头发的,很漂亮。”
他们对望了一下,其中一人用别脚的英语说:“欧安尼斯请不要降罪于我们。”
“我的名字叫丁维,不叫欧安尼斯,我在找一个女孩。”我慢慢的一个字一个字讲,希望他们听得懂。
他们稀哩呼噜的又讲起方言,我有点不耐,天开始渐渐亮了起来,捡起一根树枝,在沙地上画了一个女人,有着鱼尾巴,然后指着画,再慢慢的说:“我要找一个女孩,红头发,蓝眼睛,鱼尾巴。”
那俩人陡地尖叫了起来,又拚命的磕起头来,不停的重复着:“欧安尼斯,请不要降罪于我们。”
“别拜了,拜托,说清楚。”我拉起那两人其中一人的手,想阻止他们继续跪拜,不过他们坚决不肯起来,我也无可奈何。
“请、不要降罪。”他们慌慌张张的膜拜着我,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
我感到他们似乎知道着些什么,我指了指沙滩上的画,再问:“她在哪里?”
那两人中的其中一个指着我:“欧安尼斯。”再指了指地上的人鱼画:“阿塔珈提斯。”
我忽然想起父亲的日记上说阿塔岛上的岛民信奉半人半鱼的阿塔珈提斯女神,大概他们曾见过甄,以为甄是女神。
我精神为之一振,再继续问他们:“阿塔珈提斯在哪里?”
那俩人仍是一脸茫然,他们又叽哩咕噜讨论了一下,站起身来,用很谦恭的神情,比手画脚,似乎是要我跟他们走,我大喜过望,马上跟了过去。
他们带我去的并不是我想像中的虎鲨会总部,而是一个小村子,村里的建筑非常简陋,大多是棕榈或椰子树或木造的屋子,他们领着我进了大屋,屋里围着十来个人,似乎正在举行着什么集会。
那俩人走过去又稀哩呼噜的说了一大堆话,只见屋里的众人目光都向我集中过来,看得我浑身不自在。
一个留着白色长须的老人缓缓走了过来,对我前后细看了一番,用生涩的英语说:“欧安尼斯您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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